童年的迷人之处并不是因为美好,而是因为童年是我们生命感觉的摇篮。
爸爸缠人,于是她只爱缠人男子
阿玉是一名近30岁的女子,她刚结束了一场令她身心疲惫的恋爱。男友小邓小她4岁。除了年龄小,小邓的学历、工作和收入等各方面都不如她。
这一切也就罢了,最令阿玉不能忍受的是,小邓特缠人。因为做销售,阿玉常赔客户应酬,这让小邓非常不放心,他每天都会盘问阿玉:“你去哪儿了?”“和谁在一起?”“做了什么?”
阿玉自认为没做亏心事,总是在第一时间如实相告。然而,小邓必然会说:“我不信!”
他从来都不相信她给出的第一个解释,一定会继续逼问下去,直到她编出一个更复杂的理由,小邓才会半信半疑地收场。
对此,阿玉说,她很痛苦。
“既然如此,为什么和这么缠人的小男孩走到一起?”我继续问她。
这时,阿玉说,她一开始认为,他这么缠人,恰恰证明他爱她,所以很享受这一点,有时还为此感到一丝得意,只有等后来他实在太缠人了,她才感到了厌倦,“太累了,每天都至少有半个小时用来解释,几个小时也很常见,有时得用上一个晚上,搞得两人都筋疲力尽为止。”
“以前恋爱过吗?”我再问。
“谈过两次。”阿玉回答说。
“谈谈前男友吧。”我说。
她坦然地谈了起来,结果发现,原来她的三个男友都很缠人,不过前两个男友都好一些。初恋男友和她认识了半年后变得缠人,盘问了她两年后,两人分手了。第二个男友要更好一些,和她相处三年后才变得很缠人,以前从不盘问的他后来也变得每天都要盘问她。但盘问了三年后,两人也分手了。第三个在缠人上最厉害,刚确立恋爱关系后就开始整天逼问她。
显然,第二个男友的缠人是被阿玉教会的。阿玉承认,第二个男友的安全感太高,很少紧张她,这让她一度很不高兴,此后有意无意中,她和异性朋友的交往多了起来,而第二个男友最终也变得紧张起来。
有趣的是,这三个男子盘问她时所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,都是“你去哪儿了?”“和谁在一起?”“做了什么?”“我不信!”他们都不相信她一开始所给出的理由,他们都要阿玉说出最有说服力的理由后才会停止盘问,而这个看似最有说服力的理由,也总是编造的。
“没办法,我不想无休止地吵下去,只好编个理由让他们停下来。”阿玉解释说。
“更早的时候,还有谁经常盘问你?”我突然问她。
“哦……我爸爸。”迟疑了一会儿后,阿玉回答说。
原来,阿玉从小习惯了这种对话模式。小时候,爸爸要求她按时回家,一旦没及时回家就得接受爸爸盘问,而且盘问时爸爸说的话就是那些“你去哪儿了?”“和谁在一起?”“做了什么?”
第一时间,阿玉总会如实相告,而爸爸也铁定会说“我不信”,于是阿玉不得不编造一些更复杂的理由,好通过爸爸的盘问。
和阿玉这没深谈,不过我相信,当爸爸盘问她的时候,意识上,她会觉得烦,而潜意识上,因为爸爸如此在乎她,她肯定会有一丝得意感的。
得意感是真实的,烦也是真实的。得意感,诱惑她一次次与男友重复建立了同样的关系模式,诱惑男友紧张她、盘问她,甚至当第二个男友不这样做时,她还教会了他这样做。烦,则让她又渴望结束这样的关系,于是每一次这样的关系都不能持久。
表面上,在与三个男友的关系中,总被盘问的阿玉仿佛是一个受害者,这也是她身边朋友们的共同看法,她们都觉得,阿玉怎么这么惨,每次都找到粘人的男子,把事情弄得痛苦不堪。但其实,这样的关系至少有一半是阿玉主动参与制造的。
她制造这样的关系,正是为了重复童年的感觉。
她“渴望”好姐妹都变成情敌
阿玉在与爸爸的互动中形成了盘问与被盘问的关系模式,等长大了将它变成了自己与每一个男友的交往的共同模式。
这有些问题,但既谈不上多么不好,也谈不上多好。这是我们多数人共同的命运,我们都在追求童年的感觉,我们多数人的那些童年的憧憬,一样是谈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多么不好。
但也有不少人的童年的感觉是相当糟糕的,而他们一样会忍不住去重复这些糟糕的感觉。
37岁的广州女子阿灵,她的先生频频地找其他女子,他饥不择食,不管什么样的女子只要能上床就可以。
先生这样做,严重地伤害了阿玲的心。他偷食的规律也有些奇特,都是子夜时分前出去,凌晨三四时回来,频繁时隔三差五有一次,好的时候十天半月有一次。每当先生晚归,阿灵都会睡不着,会等他回来,然后两个人吵架,而吵架的模式是固定的。
先是简单的问答,她问,你去哪了?干什么去了?先生则回答说,去江边散步去了,或者去吃大排档了。阿灵不信,于是追问,而先生搪塞几个回合后会坦然承认,他找其他女人去了。
阿灵会无比伤心,她会斥责先生。最后,她先生会说,我没有把那些女子带回家带到你面前,就已经够照顾你了。
这时,阿灵会难过到极点,会伤心得不能自已,一边放声痛哭,一边有深深地被抛弃感。
她知道自己不该与先生吵架,因为于事无补,又把自己弄得那么伤心,实在是不应该。然而,她就是忍不住要这样做,忍不住要吵,而且一定要逼先生说出最伤人的话来,这个吵架才会结束。
她忍不住要吵,很可能是因为,她是在渴求那个结果——逼先生说出最伤人的话,然后陷入深深的被抛弃感。
因为,深深的被抛弃感,就是她的童年的最基本的色调。
原来,她出生于潮汕的农村,她家有7个女孩和1个男孩,她是老大,后来妈妈又生了一个又一个妹妹,直到最后才生了1个儿子。在家中,7个姐姐的分量加起来都不如1个弟弟重,而作为老大的阿灵,则一遍遍地体验了女孩被忽视被抛弃的感觉。这种深深地被忽略感被抛弃感植根于她内心深处,成了她的童年的最基本的色调,现在的事情不过是童年这一色调的再次谱写。
并不是每个人的童年都是五彩斑斓的
毕淑敏在她的小说《女心理师》中描绘了这样一个案例:大芳和老松结婚多年,女儿在国外读书,而老松则前途无量。这时,奇特的事情发生了,大芳把一个又一个女子引回家,似乎把她们当成最亲近的姐妹对待,并渴求她们在她的豪宅中一起生活。最后,这些姐妹都“背叛”了大芳,和老松发生了关系。
看上去,大芳完全是受害者,而且还是那种最凄惨的故事:最亲近的姐妹成了情敌。
然而,真相却是,这些情敌是大芳的潜意识故意制造的,她不过是在重复她的童年而已。
她出生于一个大家庭,妈妈是爸爸10个老婆中的一个,而且是最没有地位最受排挤的。在这样的家庭中,大芳和妈妈受尽欺凌,而妈妈临死前对大芳的遗言就是:“你一定要做大……”
这句没有说完的遗言,大芳最终理解成“你一定要做大老婆”。其实,这并不仅仅是她的一个理解,只怕这还是她源自童年的憧憬和渴望。由此,大芳总是把一些女子带回家,诱使老松和她们发生关系,她再去捉奸,令他们内疚,从而抢占道德制造点,做一个感觉上的大老婆。
只是,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,她童年的另一种感觉也会被唤起,那就是对妈妈的所有情敌的愤怒。然而,她现在做了“大老婆”,那就好像她是妈妈的情敌了。这时,这些愤怒如潮水一般对准了她自己,从而令她每做一次“大老婆”就损害掉一个器官,譬如胆、肝、胃和肠等等。
心理医生贺顿一开始无法理解大芳这种心理机制,于是劝大芳和老松离婚。意识上,大芳也渴望结束这种关系模式,于是离婚了。随即,她闹了一次自杀。纵然,这种关系模式看似是糟糕的,但其实她也是有许多心理获益的,做“大老婆”的感觉也是不错的,而一旦与老松的关系终结了,所有的心理获益也就消失了,她的生命感觉也就消失了,她成了真正的行尸走肉,自杀的冲动也随之而来。
我们每一种重要的生命感觉,几乎都在童年时第一次建立。这些感觉才是我们心灵的内容,而理性的认识只是附属品。
假若没了内容,我们的心灵会干涸,我们会失去活着的感觉。为此,我们会去寻找刺激,这些刺激会激活我们的心,让我们重新找到充实感,哪怕这种充实感只是昙花一现,我们也会忍不住去寻求。对于大芳而言,她做“大老婆”的心理满足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,而她每次都为此付出一个器官的代价,但她的潜意识却乐此不疲。
大芳和阿灵的故事,太过于惨淡,而多数人的童年感觉和阿玉一样,既谈不上多么美好也谈不上多么糟糕。我们也因而不会像大芳和阿灵一样,遭遇那么惨淡的婚姻。